領養要滿三十歲才可以，所以是溫竹一出的面，他也沒想到厲行會這麽稱職地承擔起養小孩的責任，畢竟他能感受到是自己更想要小孩子。

其實厲行平時工作挺忙的，溫竹一本也就打算自己帶小孩，反正都養大貓了，再養個小孩子也好。沒想到厲行回來也會主動給小孩子換尿布沖奶粉這些，倒是讓他輕松不少。

兩個人都沒有帶小嬰兒的經驗，什麽都要一點點開始學。

給小孩治療花費了不少時間，她染了病比別的小孩子更需要註意，發高燒了大人晚上都沒得睡覺，就定了鬧鐘輪流起來看孩子。

夜裏溫竹一忍著困意睜開眼睛就看到厲行坐起來抱小孩呢，他上身沒穿衣服，結實的背叫柔軟的燈光鍍了一圈也掩不住內裏蘊藏的力量。

厲行的身材是極好的，那種很標準的寬肩窄腰大長腿的，他現在已經長得很好了，年輕帥氣還多金，應該沒有哪一個人會不喜歡這樣的。

溫竹一垂著眼不去看他，目光只落在厲行懷裏的小嬰兒身上：“阿行啊，你睡吧，我來看。”

厲行應了聲，他轉過來把小孩子給他了，自己下床去喝了點水，又倒了杯溫水過來遞給他小叔叔。

“喝點水。”

溫竹一接過來喝了，厲行就很自然地把杯子接過來放到床頭櫃上。厲行沒去睡，坐邊上看他抱孩子。

“你明天還要上班，”現在的氛圍太好了，溫竹一察覺到了不對，他害怕這樣的日子再過下去就真的脫不開了，便有些不自然地開口，“早點去睡，別管了。”

“她現在也是我的孩子。”

厲行一句話就叫他閉嘴了，溫竹一擡頭看了厲行一眼，卻見他眼神認真不似作偽，就好像真的做好了準備承擔一個父親的責任。

那裏面的東西太重，卻是他長久以來最渴望的東西，眼下卻仿佛又觸手可及了，溫竹一肩膀猛地顫了下。

小孩子咳嗽兩聲，溫竹一馬上回過神給換了張退熱貼，他抱著小孩小心翼翼地哄著，看著那小眉毛一點點舒展開才松了口氣。

溫竹一給那個孩子取了個小名叫小月亮，他翻著字典想了好多好多好聽的名字，最後才定下個小名，希望她以後可以如明月皎皎一生無憂。

小月亮的病花了點力氣就好得差不多了，她沒多久也要走路，厲行拉著她的小肉手引導她邁出了第一步。

溫竹一看見厲行幾乎是半蹲著帶小月亮一步一步走就很想笑，那麽大的一個人帶小孩是弓著腰的，有種說不出來的喜感……甚至是滑稽，他那樣小心翼翼，通身的那種怕人的兇全都看不見了，變得極有耐心。

溫竹一沒忍住笑出了聲，厲行擡頭看了他一眼，也跟著笑。

等到小月亮開口講話，溫竹一翻著啟蒙的圖書一點點教她發音，教了一陣卻聽見小孩子咯咯笑了下，小胖手抱住他的脖子：“小爸爸。”

溫竹一楞了下，他下意識去看厲行，卻聽見小月亮噠噠噠地沖厲行過去了：“爸爸，爸爸。”

小月亮現在已經變成健康的小孩子了，她很聰明的，厲行應該私底下教過她了，所以才會叫人。

小孩兒走路還走不太穩呢，厲行蹲下來一把給她抱起來了，她穿溫竹一買的純棉的小褲子，和小衣服是一整套白色的，上面有深綠色的漂亮小花。

“爸爸，飛……”

厲行馬上就領會到她的意思，他把小孩兒架到自己肩膀上，扶著她在房子裏走來走去，厲行故意發出像火車的怪聲，小月亮就一直咯咯笑。

溫竹一也跟著揚起嘴角，他心裏好像有什麽東西一點點化開了，在貧瘠的土地上綻開一簇小小的芽兒。

小孩子睡得多，小月亮玩了一會兒就困得要睡覺，溫竹一看厲行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到小床上蓋好被子。

“沒想到你這麽快就跟小月亮玩那麽好了，”溫竹一跟厲行出去，等關上了門他才開口，“我以為你不會喜歡小孩子。”

厲行停住了腳步，他回過頭看了他一會兒，忽然出聲：“我是不喜歡小孩子，我喜歡你，愛屋及烏。”

溫竹一馬上就後悔自己多話，他想若無其事地走開卻被厲行抓住了手腕：“小月亮知道自己有兩個爸爸。”

“阿行，我……”

溫竹一講不出口，心軟的毛病總是讓他容易被拿捏，他不是看不出厲行試圖通過小月亮跟他拉近關系，可他十分渴望著這樣的氛圍。

厲行一下子把他抱起來了，那樣猝不及防的，溫竹一喉嚨裏溢出一聲短促的驚呼，怕吵醒小月亮又生生忍了回去，他胳膊被迫壓在厲行的肩上，整個人都被捉住了。

緬因從爬架上跳下來，正巧在厲行關門之前和溫竹一對視了一眼。

厲行掀開被子把溫竹一放上去了，他撐著手臂看他，聲音啞得不像話：“我想。”

溫竹一能感受到心跳的鼓噪，他以為是厲行胸膛裏傳出來的，其實卻是自己的，也許是被他眼中的情緒給蠱惑住了，他張了張口，沒來得及回答卻講不出話了。

哪怕現在不用去修車了，厲行的手上還有薄薄的繭，褪不掉了。溫竹一能看見厲行眼裏的自己，倒是說不出來不願。

……

厲行還是纏人的，最後還要抱在一塊兒那樣貼在一起。溫竹一很累了，他靠在厲行懷裏沒動，厲行就伸手摸著他的頭發。

“厲行，我們這樣對嗎？”

溫竹一想起來卻被按住了，他聲音發著顫，還透著點迷茫，仿佛下一刻就哆嗦著要哭出來。厲行變得很溫柔又極有耐心，他被他帶著卻想要蜷起來。

“我心裏慌……我對不起很多人，我……”

“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，是我想要你，我強迫你的，”厲行親了親他小叔叔的額頭，“別怕，要報應也是報應到我身上，我護著你呢。”

溫竹一就沒再講話了，厲行聽到很細碎的嗚咽，小動物一樣，他一低頭就看到他小叔叔哭了，心裏就咯噔一下：“疼了?”

溫竹一搖了搖頭，他眼淚掉得更多，厲行就給他圈得緊了些。他不怕報應，他做的一切都合理合法幹幹凈凈，就是多了點私心，想要跟溫竹一永遠在一塊兒。

過了好久，溫竹一才帶著鼻音哼出一聲：“厲行，我是你溫叔叔。”

“是心軟的小叔叔，”厲行應了一聲，輕輕拍著溫竹一的背安撫：“其實你已經慢慢接受我了，只是你自己沒意識到，你一直記掛著我，你真的很好。不好的是我，我嫉妒心重，講了傷害你的話，還那樣對你。”

“你別講了。”

溫竹一想到自己身上發生的事臉上又很燙，他知道自己不聰明，總是會被男人三言兩語的話哄騙得暈頭轉向。二十出頭被沈勁哄到了酒店，後面又被謝時彥一杯漂亮的酒灌倒。然後現在，現在又跟厲行攪在一塊。

他現在其實不太敢相信這些虛無縹緲的感情了，畢竟他們一個一個都棄他而去，也不曉得厲行會在他身邊多久呢，五年？還是十年。

厲行現在這麽年輕，而他已經三十好幾了，他能感覺到時間流逝，總覺得自己抓不住東西。以後的事情誰又說的準呢，他就好像古代被判了刑的罪犯等著鍘刀落下一般戰戰兢兢。

溫竹一沒有安全感厲行是能感受到的，他親親他小叔叔的額頭：“我們去結婚，馬上就可以去，去丹麥、挪威、瑞典、比利時，去哪裏都行，你挑個地方。”

溫竹一楞了下，他好久都沒有發出聲音，他總覺得厲行會離開的，就跟那次一樣，他刪掉他全部的聯系方式，又講出那些傷人的話。

他現在躺在厲行懷裏，滾燙的溫度都貼在身上，溫竹一這回把厲行推開了，他套了件外套就要下去。

“去哪兒？”厲行也坐起來。

溫竹一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起了火氣，他故意沒吭聲，走到衛生間裏打算沖澡，厲行卻毫不避諱地也跟著進來了，又極其自然地帶上門。

“你不要這樣了。”

溫竹一被厲行幾步給逼得靠在洗手臺上，他眼眶都是紅的，又後悔剛才沒有鎖門，他擡高了音量：“戲耍我很好玩是不是，厲行，我過幾年就四十歲了，你呢，你正年輕，你給我留一點體面行不行？”

厲行有些不知所措，他不知道溫竹一忽然又是怎麽了：“……小叔叔。”

溫竹一瞪著他，眼淚卻又掉個不停了：“我不相信你，你遲早會走掉的，又會和上次那樣走掉！你根本就不會一直在我身邊，說什麽結婚，你也不是什麽好東西，你又要講好聽的話是不是，你要做就做啊反正你又不會聽，為什麽還要拿這種話騙我？”

“我不會，我愛你，”厲行要去抱他溫竹一卻不停地掙紮，他一遍遍地保證，“除非我死了，我不會再丟下你，我以前沒有能力，就算不走你還是會被搶走，我講真的，你答應了馬上就飛去結婚。”

他小叔叔現在完全聽不進他講話了，溫竹一要出去，厲行死死攔住他不肯放他走。那種護膚品的玻璃瓶子嘩啦摔到地上破掉了，溫竹一看也不看直接踩了上去，他沒有穿鞋的，玻璃碴子上馬上就沾了血。

“溫竹一！”

厲行看不得他這麽糟踐自己，他給溫竹一抱到洗手臺上去了，他捏著他的下巴就吻了上去，這個吻用了好大的力氣，等到舌尖卷到了一點血厲行才一點點松開手。

“我愛你的，你怎麽就不肯相信呢，我永遠不會離開你，”厲行擡手抹去溫竹一眼角的淚水，“這樣，錢在哪愛在哪，我現在叫人擬份合同送過來，你簽個字，以後我給你打工行不行？哪天我讓你不滿意了，你馬上就讓我滾蛋好不好？”

厲行還真去打電話了，溫竹一搶過來掛了，厲行看他，他就揚起下巴哼了聲，他講話還帶哭音呢：“我不是要你錢，我不要錢。”

“那你就是要人了？”厲行湊近了他，熱氣都在他耳邊，“你要我。”

溫竹一又給他繞進去了，他有些別扭地偏過臉去，厲行卻蹲下來查看他劃破的腳掌，腳腕叫他捏著，如惡龍握著他的珍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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